赠尔欢颜2

天真无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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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,为所爱的人而持续进行的恨,除非死去,都无法平息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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悦颜那方面一直被沈子桥催着尽快办妥离职手续。可是悦颜急也没用,人事裁减方面肖副总签不了这个字,辞职报告一直压在那堆文件下面。

但沈子桥的担心不无道理,这几天,已经好久没有联系的陈思恒主动打来电话,说想请她吃饭,调查的案件有了突破性进展,他们联系上了何仁杰,他承认了当年经人授意,窃取法人签字的事实,如果证据属实,那么质押合同等等都无法作为有效凭证。

从陈思恒处,悦颜也知道了田致远的事。

当时跳出脑海的第一个词,就是报应。

工会派代表去医院看过田致远,回来后说,田致远好像是因为车祸被人报复,嫌疑犯在他们工厂门口蹲守了好几个月,就为了等一个时机。田致远被人刺伤后,田德为这个儿子请了上海最好的外科医生,但也无济于事。这次见到田德,他头发白了一半,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好几十岁。

也是从风声传出来的那天开始,辞职的人一天比一天多,随后田氏被人匿名举报涉贿,调查取证的人也是一波接着一波,中午吃饭的时候,同事们还聚在一起讨论下家的出路,根本没人在工作,眼看着资料文档一箱箱被搬走,公司上下人心惶惶。

这个礼拜的最后一天,悦颜来公司拿自己的私人物品,一进自己的小隔间,意外发现多日未见的田德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,五指相扣,指尖抵在下颚,看着桌面某处若有所思。

等悦颜看清他正在看的东西后,她只觉从脚底蹿上一股凉气,大脑瞬间空白一片。

放在她桌上的是一个拇指大小的U盘。

她以为被韩芳拿走,再也找不着的U盘。

田德听到响动抬头看了看她,脸上毫无异样,甚至还冲悦颜笑了笑:“来了,坐吧。”

她命自己冷静,不动声色地在他对面坐下。

田德说:“你致远哥哥出事了,怎么没见你去医院看看他?”

悦颜勉强问:“我也是刚刚才听说,严重吗?”

“被人往这里捅了两刀,”他伸了二指,指了指胸口,然后是脑门,“现在还昏迷不醒,医生说救活的意义也不大,我当时还想,这算不算报应?”

悦颜眼皮一跳,慢慢说:“杀人偿命,本来就是天经地义。”

田德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,一边点着头一边说:“是,可我想不明白,这报应怎么就落在了致远身上?”

短短几天没见,田德老了好多,眼尾和额头明显多了几条纹路,这种老不光是外表的急速老化,更是反映在他一整个精气神上。他颓废了,也没有力气,从前那个生机勃勃的劲头消失无踪影,他更像一个中年男人。

每个眼神、表情都在泄露着他的悲伤,中年丧子的打击对他无疑是摧毁性的。

悦颜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安慰他的话。

他牵动两腮肌肉,近乎自嘲地一笑:“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还在想,青年丧妻、中年丧子,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?结果转头就收到了这个。”

他指的是那个U盘。

“这么千辛万苦的,就想让我死,何必呢?颜颜,你要想知道什么,直接来问我好了,我怎么可能不会告诉你?”

悦颜冷笑:“你会告诉我吗?”

田德问:“你想知道什么?”

“我爸爸,到底是不是你推下去的?”

田德摇头:“为什么一直追着这个问题不放,你是,沈子桥也是。颜颜,知道了对你们又有什么意义?你不可能杀了我,而且现在我们都是一样的……我们都是失去至亲的人啊。”

他久久地凝望着悦颜,这种目光让她觉得无比恶心。她冷下声音:“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“回答你什么?”田德忽然亢奋了起来,神经质般地在隔间里走来走去,时而挥舞双手,仿佛郁郁不得志的诗人,他的语速变快,“我不欠你啊,颜颜,我谁都不欠,要说欠,也是高志明欠了我的,他明明知道我喜欢晓梦,我那么喜欢她,为了她,我连北京都没去,可是你爸爸呢,你爸爸商都不跟我商量一声,就跟晓梦结了婚。”

“你知道吗?知道他们结婚的时候,我觉得天都塌了。”

他的表情狂热、愤怒、激越,还有不得志,青年时的未曾满足,为他后半生的命运埋下了祸根。

悦颜毛骨悚然,觉得田德这个人简直像是疯了:“我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,你都已经有了田致远。”

田致远这三个字唤回了这个悲伤的父亲的意识,他两臂撑在窗前,背对着她,脊梁佝偻,叠加的悲剧让他变得史无前例地脆弱,他语气空茫茫的:“是啊,我有了致远,致远是我另一条命,现在呢,一天前还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儿,现在就躺在病床上,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……为什么,如果是报应,为什么去死的人不是我!不是我!”

他两手抓着头发,在绝望和悲痛中,慢慢地蹲到了地上。

悦颜有点毛骨悚然,她往后退,手摸到身后的高茶几,碰倒了上面放着的一个玻璃杯,落地砸碎的声音惊动了沉浸在悲伤中的田德,他回头,看了已经有些惊恐的悦颜一眼,仿佛才回过神来。

他动作很快,一个健步上前,握住了悦颜的一条胳膊,他的力气太大,悦颜被迫跟着他穿过早已空无一人的办公大厅,畅通无阻的楼梯,然后走下楼,在路边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车,他用蛮力把悦颜推进车里,自己也跟着上去。

悦颜想打电话,没等摸出手机,已经被田德夺走,一下扔出了车外。

她强自镇定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他笑着转过脸来:“颜颜,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是不是我把你爸推下的楼吗,好,我去你爸面前告诉你。”

很快车就到了目的地,悦颜被田德扯下车,拉着她往住院部走去,悦颜被他拽的跌跌撞撞,周围的人见状纷纷闪避,不想惹事。中午因为人少,很快他们就到了高志明的病房,护工正在给他擦身,被破门而入的田德吓了一跳,田德脸色阴沉,非常难看,冷道:“出去。”

护工丢下毛巾,赶忙跑出了房间。

田德拽着她走到高志明面前,伸手一把搂过她肩,对着床上的高志明说:“今天来,我就是告诉你一声,以后我会照顾颜颜,致远没了,那我就再跟颜颜生一个致远。”

悦颜先是匪夷所思,然后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她尖叫:“你胡说什么?”她想甩开田德的胳膊,却发现她的力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,她的胳膊被他捏得很痛。

高志明的呼吸明显加快,氧气罩上浮起了大片的水汽,床头旁的心率屏上蓝色线条快速抖动。

田德冷眼看着,伸手要去拽高志明脸上的的面罩。

我的儿子活不久了,如果一命还一命,凭什么,凭什么你还能活下来?

悦颜怎么肯让他碰自己爸爸,她拽住田德的手,想要推开他,田德不耐烦地抬手一轮,悦颜踉跄后退,往后跌坐,撞在身后一排陈列架上,瞬间奇痛入髓。

氧气面罩被丢在一边,田德尤不死心,将四周所有仪器能踢的踢开,能踹的踹翻,嘴上神经质地念念有词,从青年的痛失所爱到中年丧子,他将这些年的郁郁不得志都记在了高志明身上。他必须找个人去恨,否则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自己。

动静惊动了楼层的值班医生前来敲门,田德上去锁了门,很快外面的医生就知道了不对劲,通知了保安,保安集聚,在门外向着里面喊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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