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恬前世是个命运不济的。
才刚出生就被亲娘扔到福利院门口,直到六岁才到了养母家,头两年养母没孩子,她的日子也还可以。谁知道过后不两年,养母跟开了挂似的,先生了一个小子,接着又生了俩丫头。没亲生的在跟前儿,她这个抱养的倒不显得多么不亲。可一有亲生的孩子,就显出她这个抱养的不值钱了。
挨嚷多做活,那是家常便饭,到了初中毕业就不让她再读书了。好在,养母养父的为人虽然不怎么行,那几个和她一丁点儿没有血缘的姑姑却真是不错。靠着她们的帮衬接济,她才得已读完大学。
所以,对“亲戚”这俩字的认知,李恬和大多数和她一样年纪的女孩子的认知并不同。并没有觉得她们烦啊讨厌啊不耐烦走动啊。相反,大概是自小受亲戚的帮助,李恬从小就很喜欢往亲戚家走动,也觉得逢年过节的,各家走动一下,说说话,热闹热闹格外的有人情味儿。
但是亲戚街坊之间的情义也是有来有往相互走动出来的。只有来无往的,谁家乐意?自已从此要在此处扎根,哪怕不图着旁人的帮衬,在礼节上头,李恬也不想过于马虎了。总得有来有往,才问心无愧。
他们已经分家了,人家上的丧仪就是冲着自家送的,眼下东西没见着不说,礼单也没见着。不知道人家送了多少,将来她怎么还?
何明家的没想到她竟然还记挂着这个,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笑道:“你要想轻省些,那就别去老宅问这件事。反正就你们家老二办的那丧宴大家还能不明白么?东西不管送了多少,一丝都落不到你们手里。将来你们就是不还,也说不着你们什么。要是图自己心安呢,这事儿你是得去问一下。可是话又说回来了,就是问清楚了,已落到人家手里的礼也不会再回到你手上了。你没得着礼,却还要还,还是个吃亏。”
李恬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件事,顺嘴一提。这会也没打算立时办这个,就把这话和何明家的说了,一边往外走一边道:“这事先不提也行。等过后若是我们自家过得上来,我就去要礼单。要是过不上来呢,我就当没这回事儿!”
一边说心里一边感叹,这大概就是人常说的人穷志短了吧。
自家的日子尚且还过不上来呢,哪有余力再去周全礼节上的事儿?总不能为着周全这个,自家人扎着脖子不吃不喝活活饿死吧?为了自家人活着,哪怕明知道理亏,也只好眼皮子一塌,头一埋装作啥也没看到了。
出了院门,俩人又站在院门口说了几句闲话,李恬就往自家田里去了。